第十章 布库房（上）

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后，三人又继续在回廊之内闲逛起来。这福佑院之内最为值得称赞的，自然便是前院里面的九转回廊，曲径通幽处。王家府上虽然也有着极为漂亮奢侈的后花园，尤其是紫兰阁之内，甄氏自己的那个花园，便是请了杭州的园林师傅设计所建造。但是今天看了福佑院，王吉贞还是有些惊叹。

不过他也有些许疑问，“不知道为什么这园林有这般大，但是观二门之后，住宅却甚少。”玄烨解释了其中的缘由。其实福佑院本来就是一处王公宅邸，只不过李闯进了京城之后，烧杀掳掠，这座府邸后宅在被抢王之后，便是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而且如今这座宅子便是改过来的，二门和三门之后便是以前的前宅。万幸的是，没有太多的波及到这座园林便是留了下来。

听到玄烨这般讲，王吉贞一边怜惜，一边又是哀叹。怜惜好着毁掉的只是富贵黄白之物，这些去了可以再来。留下了这园林，怕是建造的那位大师早就已经不再人士。更何况这园林之中还有着许多稀少植物。不过哀叹却是哀叹李闯这等人，打江山可以，坐江山不行。行事如此粗糙便是能够看出一二。古来今往，能够以农民起义造反成功的，似乎除了朱元璋便是几乎没有。哪怕异族入侵改朝换代者都有两次。

玄烨见着王吉贞一脸肉痛的模样，不由宽慰起来。王吉贞只痛骂李闯，不仅骂的偏僻入里，更是骂的狗血喷头。不过其实也不是李闯个人之错，农民军向来如此，杀士绅官僚同样掠夺贫民百姓。因为他们不掠夺贫民百姓，就没办法裹胁流民，自然而然就没有兵源。加之有时候屠杀贫民，淫乐妇女，也是为了作战需要激发凶性。

这本质上是和清军屠杀掠夺不一样，多铎屠尽扬州城，为了便是震慑江南，方便他们满族统治国家。当然获得统治权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屠杀则是最为野蛮的。本质上满清屠杀可以避免，但是农民军则是不可以。

但是无论如何，两种行为都是畜生行为。不过玄烨自然是不会这么看，他听着王吉贞痛骂李闯，虽然口中安慰，但是实际上还是不时的附和上两句。大意便是，还是幸亏着我大清朝，不然李闯这种人问鼎中原，岂不是夏桀商纣。却不知道王吉贞心里同样把多铎，李成栋骂的狗血喷头。

而跟在他们后面的曹寅开始准备还兴致冲冲的说上两句园内的故事，比如哪儿可能有着女鬼飘荡来吓唬吓唬王吉贞。这些本来都是丫鬟们吓唬他不要乱跑的。不过看到了王吉贞和玄烨越聊越是让他糊涂。最后王吉贞涨红着破口大骂，玄烨不住的点头，倒是把他弄得一脸懵圈，在后面呆呆的一句话不敢说。

正在说话间，忽然秋雨又开始簌簌的下了起来。王吉贞不由的皱了皱眉头。虽然回廊内可以避雨，但是眼瞅着雨势渐渐大了起来，回廊不是长久之地。玄烨拉着王吉贞便是往前，“我们去前面的布库房避雨，待会儿便在布库房之中用了午膳。”

三个人跑的飞快，曹寅少年心性，年纪又大了点。从回廊去布库房中间只隔着一道被常青树遮掩的木栈道。他都没顾忌后面仆人的雨伞，便是跑进了雨中，后面的仆人们连声叫着“寅哥儿。”却是只在曹寅的兴奋的大声呼喊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王吉贞见状，也一跃到了木栈道之上。玄烨紧跟其后，三个少年奔跑在木栈道之上，踩得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而他们三人却是只管一个劲儿的大笑不止。三个人都走过了木栈道之后，便是来到了布库房。

布库便是摔跤的意思，玄烨这个布库房造的极大，不过被藏在重重树影还有高大的假山之后，所以并不显的突兀。布库房整体外形像一本厚厚的书，占地大，但是高度还是有限的。布库房里面设备非常的齐全，有餐厅，浴室，摔跤房，射箭房，还有一个兵器房，以及附在布库房背后的一个马厩和跑马场。

等一行人进了布库房之后，玄烨便是主动介绍道：“这布库房本来是后宅留下的一片废墟，如今把改掉了，一部分用作了建造布库房。绝大部分都是用来建造跑马场。”还没等他介绍完，便远远的听见了孙氏的声音。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嘞。你们怎么还跑进了雨水里面。这秋雨冰凉透骨，而且还是生水。淋在了皮肉之上，容易染上风寒。淋在骨头之上，你们晚上会骨头痛。淋在了头发之上还容易染虱子。”孙氏人未到，声音却到了。一连串的排比句，表达出了她对这件事情的强烈不满。

等到进来之后，随她一同进来的还有十来位侍女，前面三位都端着一碗姜汤。而后面的则是拿着新衣服，一看便是要给他们换上。今天苏麻喇姑不在，孙氏唯恐三阿哥在自己管理院子的时候染上了风寒之病，到时候惹了宫内的太后不开心，她可吃不了兜着走。

她一进来之后，便是随手给了曹寅一个暴栗。曹寅愤然道：“为啥先打我？”孙氏怪道：“是你先带头冲进雨幕之中，不打你却是打谁？”曹寅怒目环视四周，“是哪个刚刚跟着娘亲告密，给我站出来。”丫鬟仆人们见他气呼呼的模样，都在捂着嘴偷偷的笑。

见着没有人理会他，悻然作罢。孙氏又嗔怪玄烨道：“阿哥平素是极为乖巧的。怎么今日里也尽是这般胡闹？”玄烨躬身对孙氏行礼，“今天鲁莽了。只不过见着王家哥儿过来，心中欢喜的甚。就随着他们冲进了雨幕之中。若是改日苏麻姑姑怪罪下来，姆妈尽说都是我的过错。”

孙氏见他这么一说，倒是不好继续怪罪。喊着丫鬟仆役们赶紧为他们三个人换上了新衣服，一边换着一边还说，“阿哥，吉哥儿，今天来到院中没有衣衫可以换，就拿了几件你的旧衣服换给他了。寅儿的衣服最小的还是有些大。”玄烨点了点头，“不碍事的，我的旧衣服便是已经小了不再穿了，换于吉哥儿也不浪费。前些日子苏麻姑姑怕浪费，还想着把那些旧衣服送到南城给那些流民孩子，又说我身份尊贵，着急如何处理。”

苏麻喇姑是跟着孝庄从关外一直到了关内，以前在沈阳，孝庄不得宠的时候，过过不少清贫日子，素来节俭。不过康熙这样说，王吉贞倒是在旁边作揖谢道：“谢阿哥赏赐。”孙氏看着他有板有眼的样子，笑的合不拢嘴。“吉哥儿可真是懂事，比我家那个猴子可是乖巧多了。”也确实如此，三岁小孩子能有多懂事，要么就是如同康熙这样，幼年便是没有父爱母爱，人情冷暖从而懂事。要么自然便是王吉贞这样的怪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