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脚来

妻子将皇家密辛说的便是如同家中闲话一般，毫无忌惮。但是王辅臣却是丝毫不恼怒，反而叮嘱他的妻子道：“你可不要抛头露面，莫不要也被那万岁爷给瞧过去，送进了皇宫之中。到时候总不能要我王辅臣再造反一次不是？”

甄玉蝉被王辅臣给说的满脸桃红，打了木桶里面一个水花，嗔怒道：“妾身都一把年纪了，吉儿已经两岁了。怎么可能还入得了万岁爷的眼睛。也就你这头大蛮牛还疼我。”王辅臣笑了笑，“听说那个董鄂妃年纪也不小了。并不比你小，没准我们那皇帝现在换了口味开始喜欢妇人，不喜欢小娘了呢。”话罢，他忍不住捏了一下甄玉蝉饱满的胸脯。

不过王辅臣身为武将，手上气力倒是没个准，却把甄玉蝉捏的吃痛。又忧心幕帘外面有着侍从亲兵，不好大声叫唤，轻轻的发出了一声呢喃。王辅臣赶紧松手。甄玉蝉脸上红晕更甚一层，她亦察觉到了王辅臣呼吸粗重了一些。便是将话题引到了正事之上：“你在洪总督麾下如何？也不回个家信什么的。”

王辅臣摇了摇头，“那洪总督一把年纪，竟然还那般好色，听说前几年秦淮八艳占了好几个。如今在南方还不忘记到处搜罗美女。偏偏那南方五省，四川早就被张献忠的人马冲的人口凋零。其余几省的女子生的又黑又瘦。既没有北方女子的丰腴白皙，又没有江南女子柔情似水。你说那洪总督刚刚从江南过来，怎么看得上。”

要说王辅臣这些年走南闯北，先参加农民军，后来参加了明军最后投降了清军。但是显然他一直觉得好色应该是武将的事情，文人都是高洁的，更别说洪承畴这种两榜进士。倒是甄玉蝉看的极淡，“那好办，我改天去一封信去苏州。让爹爹买些扬州瘦马，再去泉州港买几个西洋美人，一起给洪总督送过去。”

甄玉蝉口中的爹爹，自然是江南甄家老爷子——甄昶。王辅臣点了点头，“如此正好。这样我被他保上总兵官就更有希望了。等我保上了总兵官，英王府的那个小格格，我就让她把主妇位置让给你。”甄玉蝉却是连忙摇头，“我在紫岚阁挺好的，在四九城内和那些满人贵妇打交道，说的都是弓马骑射，我哪里懂。她喜欢便是出去和那些贵妇结交了。”

王辅臣见她这般说，便是从木桶里面站了起来。然后穿着衣服，便道：“我去看看吉儿。”甄玉蝉稍微收拾了一下身上湿漉漉的单衣，便也是跟着王辅臣走了出来。却见王辅臣竟然已经将王吉贞抱上黑色骏马，她玉颜不禁失色，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王辅臣的这匹黑马，乃是甄家从一个大食行商那里买来的汗血宝马，当年一起陪嫁过来的。

这马浑身通黑，唤做踏乌。王辅臣取这个名字的意思是踏乌骓，意思自然是说这马要比项羽的乌骓还要强上几分。四蹄修长，一旦奔跑起来，势若风雷。自己的儿子不过才虚岁两岁，实际上不过十五个月。怎么经得起这踏乌的惊吓。

甄玉蝉赶紧让府内的奴仆们纵马前去阻止，可是那踏乌早就一骑绝尘消失在了晨间的雾中。府中的普通马匹可是如何赶得上。不过她本就是极为聪明，他想起了丈夫说今天宫内有事召他过去，便是让长随们去拿放在了跑马场内的击钲。

说来也是极为巧合的，正准备去拿击钲。便见王府的主妇，乌兰引着一个朱袍太监走了过来。这击钲本来是不可以随意动的，甄玉蝉若不是担心儿子也是不敢冒着被丈夫责骂的风险去动。不过如今有了理由，他便是又催了几声长贵。

甄玉蝉给那个太监见礼之后，便站在旁边不言不语。听着乌兰和那个太监说话才知道，原来是宫中的三阿哥要出宫避天花，今天由王辅臣领着侍卫们带着三阿哥出宫安置。不过听着那太监仔细说了，甄玉蝉才明白了过来。原来是万岁爷对这个三阿哥并不是很关心。

太后已经告诉了皇帝了几次安排宫内侍卫，只不过万岁爷一直答应着并没有安排下来。这次正好王辅臣归京，他毕竟是带着一等侍卫的职被派出宫的，所以便被太后抓了壮丁了。这让原以为是皇帝想起了自家爷们的甄玉蝉不由懊恼了一下。

不过便在这个时候长贵已经敲响了军中的击钲。所谓击钲自然便是鸣金，军法之中。鸣金收兵，击鼓进军。鸣金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一阵马蹄声又传了过来。正是王辅臣驱马已经赶到了。他下马便将孩子交给了旁边的奶娘，然后朝着那朱袍公公一拜，恭敬道：“拜见天使。”

那公公姓姚的太监，不过是太后宫中一个普通的管事太监。一见着一位一等轻车都尉行这么礼节，笑得合不拢嘴。“哎呦喂，咱家算得上是什么天使啊。不过是大人好久没入宫了。小人过来好带着您入宫接着三阿哥出宫。”

王辅臣点点头道：“那咱们走吧。”

话刚落音，却听见一声尖叫。“老爷啊，少爷好像丢了魂了。”奶娘一声叫喊。让所有人的眼光都关注到了奶娘怀中的王吉贞身上。孩童不过十几个月的年岁，带着虎头帽。眉间有着他母亲的清秀，只不过眼神一直是想着王辅臣炯炯有神。只不过此刻，双眼却是呆滞无关，即不哭也不闹。

其实王辅臣刚刚停下马匹的那一刻就是察觉到了王吉贞的一丝不对劲，他也有些后悔。不过他并没有关注，毕竟宫中公公就在身边，无论如何宫中出来，便是天子的奴才，面子是要给足的。奶娘的呼喊让一直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甄玉蝉一下子慌张了。儿子可是她的命根子，走了过去，一把便是抱住了。

狠狠的掐了儿子白白嫩嫩的小胳膊一下，却是一丁点反映也没有。那个奶妈看到了这一幕，悲从中来。大呼一声，“哥儿不中用了。”甄玉蝉柳眉一皱，便是呵斥道：“长贵，把疯婆子架起来，拉下去掌嘴。然后全家给我赶出府。”

那婆子可是乌兰从英王府带过来的，何况她还是府中的主妇，怎么能让甄玉蝉就这样随意发落。只见她上前一步，“慢着。本来就是哥儿不中用了。和赵家婆婆又有什么关系？你作甚要赶走赵家婆婆？”

“啪”便是一阵清脆的巴掌响声，乌兰被王辅臣一巴掌打在了脸上，生生的印出了五指手印。“谁在敢说我儿子不中用了。我把你们绑在箭场的靶子上用来练箭。”王辅臣朝着乌兰怒吼着。这女子穿的一身富贵花哨，一巴掌打的她又惊又怒，仿佛是一个拔了毛的鹌鹑一样。

长贵见王辅臣这般发话，便是赶紧让人架走了那个满脸泪水的赵家婆婆。王辅臣瞬间又转了一个笑脸，从手上取下了一枚蓝田扳指，这本来是他早上射箭时候用的。眼下身上也没个零散银子，便用这个代替。递到了姚公公手上。

“这是我从残明福王麾下的一个总兵官手中俘获的，据说价值不菲。今日面见天使，只能献上区区薄礼。还望今天宅内之事，姚公公不要外传。包括宫里。”王辅臣最后四个字吐的极轻，轻不可言。

那个姚公公本是前朝太监，能从战乱之中苟活至今。是个精明的人物，他自然一边拒绝着那枚蓝田扳指，一边微笑着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王辅臣颇为惊讶这个红袍太监，竟然能够拒绝自己的蓝田扳指。他久在深宫之中，知道这些太监如今已经比不得旧朝那是。能忍住诱惑的太监，肯定是个好太监。王辅臣结交之心更甚，便道：“来啊！再献五百两黄金给天使。”

“使不得，使不得。将军这是要折煞奴才啊！将军且随奴才进攻去接三阿哥吧。”姚公公赶紧摆手，脸上一红一白，却就是不见贪婪之色。王辅臣点了点头，“我却以为是公公看不上我这点玩意儿。那公公收下。”话罢便是塞进了姚公公的腰间。

那姚公公无奈只好叹息了一声，王辅臣今日这般收买他，他心中是有个数的。甄玉蝉本是妾室，所生子应该由乌兰来养，这是贵族家宅里面的规矩。但是今天看样子，这主妇没能养长子还被男人在外人面前掌掴，可见王辅臣对这个英王府里面出来的小格格并不怎么待见。王辅臣是害怕他讲给了宫内太后听，到时候要遭宫中的满人太后忌恨。

不过这其实是他多虑了，如今满人入关。自皇太极开始便是对于汉人官员，能降则不杀。毕竟像史可法这样的不多。为了笼络这些官员，宗室格格外嫁更是常事，别说英王阿济格一脉并不怎么受到皇帝怎么重视，而且这个格格还是个妾室格格，甚至都算不上格格。宫内能如何待见？王辅臣这般确乎只想结交这个知道进退的姚公公。

见着姚公公收下了蓝田扳指，王辅臣便开怀大笑，挽着那个姚公公的手臂便是朝着府外走去，自己那个吓傻的儿子却是瞧都不瞧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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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