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错打算盘

“既然如此说,那本管带就不客气了。”既然没有同这种不知根底真假的女人交往的打算,张泽华在沉默了许久之后也就试着狮子大开口道:“汉口到七里坪镇的商贸货物还算齐全。如果有足够的银钱,文具药材甚至布匹裁缝都不是问题,归根结底还是缺点儿过年的开销。要是能有三五百两银子,过年这数天数百个孩子们都可以过一过大鱼大肉的年了。要是能有三千两银子,可以说从今往后几年的时间里,我就有把握把这几百个孩子变成真正能有大用的栋梁之才。”

张泽华当然是造有就有过算计才说这番话的。

从历史上看:粮饷真正无忧,可以建设强军的军费标准,包括军械费但不考虑军官费、赏赐抚恤等战费、过多的家属开销等,年均需要折算五千斤粮食。以新中国建国初期的军队为标准,充足的粮饷之外还要有学习费和被服乃至拉练作战的一些训练营房费等,新式标准的军装被服就并不便宜。更别提政治训练文化学习所需要投入的资源。湘军的军饷离这个标准都有一倍的距离。

张泽华所在的勇营因为特殊的照顾和自己倾尽所带资本的垫付,每人每年人均也差四两银子左右的标准。五百人两年就是四千两。

当然,自己可以在不太过影响战斗力的情况下适当吃吃“半空饷”:不是所有的人都需要这个待遇和标准,还可以考虑一些日后执行任务时的外财,但要在两年之内形成战斗力,三千两银子的缺额还是存在的。

如果只是在勇营原有的标准上算计,吃穿训练可以有保障,自己的一些军械设想就别想了。能让队伍能够有提气感觉的被服也别想。

三千两银子在此时大多数地方的价值折合后世四五十万元,对于一百多年后的普通百姓也不是个小数。除了父母给孩子买房,不是靠关系就能随便借到的。在这个时代,足以吓退大部分江湖人物了。身为男子开口向一个少女子要这个数?那更是奇谈。也就是在江湖上历练已经使张泽华不像很多文人那样好面子才能没负担的开这个口。

程雅琴对此却仅仅是犹豫片刻而已。接着,她从两名随从而来的师傅那里取来一封信件般的东西,又取来身上所携带的特质的笔墨在这似乎已经印好了字的信件上书写起来。

此时山西票号已经开始流行很多地方,官方发行的银票也不罕见。不过生意之外私人之间的支付付款,很多商家还是更信任自己家的“私票”。“私票”在安全性上当然也有更灵活的办法,在某些字某些笔画上的“独特笔迹”,再加上这种“笔迹密码”所暗藏的时效约定,使得就算携带支票的人被人绑架逼问,获取金额的可能性也不是百分之百。

张泽华并没有见到上面写明取款的数额,而是仅有“光绪十六年正月二十九日末前,见人为凭当面询问,月婉手书。”一句话。“正月底以前,大人都可以凭借这张家票在襄阳黄州会馆程家门号下提取不超过三千两银价值的现款。如今这一行,身边也带来了二百多两银子,给军营里的人过个好年也应该没有大碍了吧。。。”

程雅琴的做法让张泽华大感诧异,也打消了不少关于此女身份的疑虑,赔礼道:“在下刚才是有些多心了,只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无功又怎能收这样的重礼?”

“客气什么?我想开春之后我们就应该是一家人了。。。”程雅琴身为一个少女,竟然在这个年代毫无负担的这样说道。

“我想,总督大人那里用不了多久也会差人前来知会了。”似乎觉得张泽华的心中还是有一丝疑虑,程雅琴接着补充道。

久历江湖的张泽华当然养成了不因眼前利益而轻信于人的习惯,仍然对程雅琴有着一丝见外之意。但是到了第二天张仁颋风尘仆仆的从汉口赶来,还真就证实了这个“喜讯”。

张仁颋并没有注意程雅琴所在的那间大营外面并不算起眼的会客室,而是张泽华之前常驻的“大帐”而来。

“你是来拜年的?”

“说笑了,拜年那是外人才提的话,我这次来是恭喜竟成兄了。家尊已经决定,过年之后最初上任事情清闲一点儿了。打算安排你和黄安县程家程家女儿的婚事,你看如何?放心。那女我已经打听过了,姿色上绝对不差。而且很少在外面抛头露面,家风也必然是个知书达理的人。

在确实了这个消息后,张泽华似乎面露为难之色沉默下来,许久才说道:“总督大人的意见我没资格提什么异议,可是想到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出身的人,身边的亲眷一个没有。我在广州的一些弟子和朋友很难这么快赶来。如果大操大办,那该是一种什么样儿的场面?让人有些。。。”

“竟成你不用怕,缺少亲朋的事算什么,你不是还有我吗?再者说了。那程家虽富也不是什么豪门望族,不过是在这黄安县比较出名罢了,在黄州会馆都排不上前三。勇营营官,论资财两袖清风少说也有每年数千两的油水,又是半官身,怎么就配不上那商贾大户之女?”

张泽华最初顾虑当然还是自己成为黄安首富之家的上门女婿,今后的革命路线还怎么搞?要是正常的年代,做一个富家翁倒也无妨。可自己赶上的这个年代也太刁钻,再过三四十年就会是大革命与军阀混战的年代,而且等到西方国家不排华?自己恐怕都已经七老八十了。想做个“中国人民老朋友”挨到改革开放回国投资都没机会。自己掌握了很多这个时代别人不了解的知识,怎能浪费?天降大任于斯人,如果没有大志,那自己这个穿越者会不会因为任务没完成而遭到什么神明的惩罚?

张泽华还想起后世的一些其他事情:他信是富豪,某任超级大国总统也是,可是却从没有因为他们的阶级出身而影响到在下层百姓中的威望,那反而是一种光环和加成。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心态,是儒家的一种错误理念,某人物想用这种办法让自己安于本份?那恐怕是错打了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