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北征(上)

“杀……”

喊杀声不绝于耳。虽然此处远离战场,但是空旷的山谷把声音放大,把那充满血腥味道的、纷乱杂沓的战场淋漓尽致的呈现在眼前。

一名少女静静地坐于帐中,眼前的富丽堂皇,仿佛正在一点点的崩塌。她所引以为豪的幸福生活,正在一点点的消失。

“以我部这千余人马,居然也守了数日,待我去了,也足以面对祖先了……”

“爹爹,休要这么说。”少女言罢,便哭了起来。

“想我突吕不室韦部,虽不算强族大部,但也有上百年的基业,如今却葬送在我的手中……”毋尧那刚毅清瘦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哀愁,眼中也有点点晶莹闪烁。

“爹爹,莫要说这些丧气话,不是已经叫人前往榆岭送信,也许还有转机。”

毋尧抬首长叹,并未答话,面上却露出无限凄冷和落寞。

少女看了看垂暮的父亲那两鬓上点点的白霜,格外的心疼。咬了咬牙,翻开帐帘,走了出去。

“大人,大人,刚刚公……公主被敌人擒去了。”

轰,这消息宛如巨雷一般在毋尧脑中炸开。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令毋尧几乎站立不住。

旁边的士兵赶忙上前搀扶,毋尧努力地顺了顺气,颤颤巍巍地道:“刚还在这帐内,好好的怎么会被擒了?”

“刚刚公主带着几个人说是想去榆岭,属下刚想来报信,谁知公主还未走远便被埋伏在附近的敌兵所伏……大人……大人……来人啊……快来人啊……大人晕倒了……”

敌营,大帐之内。

一道纤弱的身影坐于桌前,清婉而稚嫩的面容上,此时带着一丝怯懦和惊慌。

一位满脸络腮胡须,身形略有些肥胖的高猛男子,正眼含杀气的盯着她。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大步上前,高壮的身影笼罩着她。

突然,男子伸出手一把将她从桌前拖开,重重地按摔在床榻前。一声沉重的坠落声中,夹杂着清脆的骨裂之声。

“唔……”

痛苦的呻吟声传来,难受中似乎还带着几分隐忍。少女伏于地上,左臂不自然地垂落,似乎已失了力道。面上血色褪尽,豆大般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粉唇紧咬,在唇上咬出一排深深地血印。

男子顺了顺他的络腮胡须,并无半点怜香惜玉,用他那沙哑的声音,沉声道:“脱!”

校场上。我们一干人等立于旁侧,看着释鲁伯父正在操练兵将。

“报……”正在这时有人上来禀报。

释鲁把手一挥,来报的人恭谨地说道:“于越,突吕不室韦部有人前来求见。”

我一听便有些纳闷,我部与突吕不室韦部少有联系,怎么突然会有人来拜访。

释鲁伯父也与我存在同样的疑惑,命士兵安排他们去大帐见面。

士兵走后,伯父回首对我们道:“不知他们来所谓何事?你们且随我去看一看。”

我跟在伯父身后一起回帐,还邀上羽陵翌和沐子益。

当我们来到帐中,突吕不室韦部的人早已等在那里。见到我们后,立马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支箭。这种箭并不是打仗用的那种箭,这种箭是专门用来当信物的。

释鲁一看到箭,便张大双眼,看起来很是惊讶。

他对来人说:“这是毋尧的箭,他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叫你们来见我?”

来人答道:“我部被乌古部侵袭,那些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部兵力本就薄弱,现如今更是招架不住。毋尧大人派我们前来请援,怕是晚了我族将灭啊。”

“请求出兵?”我在心中默到。又悄悄看了看坐在上位的伯父。

伯父面无表情的听着,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情绪,沉思了一会儿,对他们说:“你们是想让我们伸出援手,出兵攻打敌营?”

“正是。”

“毋尧与我曾是结拜的兄弟,但我二人虽有交情,如此便出兵,却有些贸然。”

“于越……”释鲁抬手止住那人的话头,接着说道:“古来征战,事出有因,师出有名。总得找个由头,这样名不正言不顺,我与可汗也不好交代。”

“可是,于越,此事不能等了,敌人现在已经兵临城下,攻至我部边界,恐怕不多时,城就破了。”

“你且莫急,凭着我与毋尧的关系,此事我不会坐视不管,待我们商议商议,再做打算。”

释鲁招来士兵,把来人带下去,安置妥当。又叫人把众人喊来共同商议。

待人来齐了。释鲁开门见山的说:“刚才突吕不室韦部有人来报,他们多次受到乌古部侵袭,不胜其扰。毋尧大人向我们求救,请求我们出兵保护。

毋尧曾救过我性命,如今他有难,我不能坐视不管。可是乌古部是近年来新崛起的一支部族,实力不容小觑。如果我们出兵援助突吕不室韦部,恐怕会与乌古部交恶。现如今正是我部百废待兴的时候,与他们结下梁子,有些得不偿失。”

释鲁两头犯难,一时没了主意。我思索了一番,开口道:“侄儿,倒有些不成熟的看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知儿,你且说来听听。”

“咱们不能坐视不管突吕不室韦部的死活,但也不能贸然出兵进攻乌古部,所以得想个两全齐美的办法。”

“你可有主意?”

我低头寻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那就只有借助外力了。”

“外力?让我去哪里找这外力去。”

“伯父莫急,这外力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哦?”

众人顺着我的手指,看向了坐在一边的羽陵翌。

羽陵翌一怔,低眸眨了眨眼,随即抬眼笑了起来。

我接着说:“既然是借助外力,伯父也不用亲自出马,此事交予侄儿我去领兵攻打,既避了嫌,又出了兵,可谓两全齐美。”

“如此说来,可是极好。不知你要如何征伐?”

“我已想好,咱们既不动用联盟的兵马,又要出兵援助突吕不室韦部,那就要依靠翌兄的这支亲军了,不知翌兄意下如何?”

“我部下士兵共一千三百人,随时听候王爷调遣。”

“好!”伯父高兴地笑了出来,“如此这事情便解决了。我再给你调拨一千七百兵将和马匹,凑成三千精骑。”

我点了点头,“如此我们这就去准备兵马,马上启程。”

我急匆匆地起身,却又被伯父叫住,他又嘱咐我,“此事一定要处理得当,切莫引起两族的冲突。”

“侄儿知道了,请伯父放心。”

不愧是骁勇善战的契丹族,两个时辰之后,兵马妥当,粮草齐备。

岔路前,释鲁不放心的叮嘱着我。

我安慰他道:“伯父放心,有特满将军在,我不会失了分寸。”

“如此最好。”他拍了拍特满的肩,又用手捶了捶特里末的胸膛。再朝着骑在马上的羽陵翌点了点头。最后撇了眼坐在马车上的沐子益。对我说到,“那个汉人也要随你们一同前去吗?”

“他是我义结金兰的兄弟,当然要跟我一起去。”

伯父不在说话,点了点头,做了个启程的动作。

特里末迫不及待地打马而驰,冲在了最前头。特满不放心地呼喊,他也充耳不闻,特敏疾驰而行,紧护在他身后。

我朝着沐子益点了点头,他也微低了下头回应,随后来到羽陵翌身旁,翻身上马,大声喊道:“将士们,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