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善良的方二牛【求推荐 求收藏】

方二牛在听环儿说自家老爷是皇帝陛下的小舅子后就放弃了,方二牛敢勒索富商,敢绑架士绅,因为人家的报复力量有限,最终还是要报官的,而官府是个什么德行,方二牛通过自己盗窃十多年却从来没被官府抓过就有所了解了。而权贵却是惹不起的,这种人都不用报复,只需向长安令嘱咐几句,估计自己下半辈子就只能在大牢里看老鼠捉蟑螂解闷了。

方二牛当时转身就走了,这买卖做不成了,趁着自己还没暴露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否则真要是把人家得罪狠了撒下心来抓自己可怎么办,方二牛不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起码自己当日在西市制造的小混乱在公门老手眼里就是一条明晃晃的破绽,想必做着抱上权贵的大腿从而一步登天这种梦的人还不少呢,方二牛可不愿做人家的垫脚石。刚刚走出院子,方二牛却又迟疑了,毕竟自己掳来的只是个小丫头,一开始就没想过伤害她,只是想借她“小姐”的身份揽些财物,填补一下失去生财之路的空虚感,如今既已收手,若是将她一人扔在这里,却遭了他人的毒手,自己良心也过不去。这其实并不可笑,方二牛平日里干的虽是偷些财物这类伤天害理的买卖,却从不伤人,被人捉了现行也是抱起脑袋挨一份狠打了事,从来没有反抗过。思虑至此,方二牛又折回屋中,将环儿带出屋外,将环儿买的钗子和香炉揣进怀里,虽然不做掳人的生意了,掳一些财物还是可以的。又仔细地将屋内被人闯入过的痕迹一一抹去,锁好了屋门,便扛起环儿头也不回地走了,直走出弄里便将环儿搁在大街上往前一推,自己撒丫子便跑得无影无踪了……

方二牛将钗子和香炉换了铜钱,顿时觉得自己又阔绰了起来,见衣服左右两袖都没了,两条胳膊赤裸裸的在空气中游荡,便又去置办了一身新衣裳,旧衣虽破,裳却还完好,方二牛舍不得扔,收拾收拾带在身上,又觉得今日做了这得多事,身体确实不堪重负了,便打算回家休息算了。

方二牛为了每日来西市“做生意”方便,将家设在离西市不远的雍门附近,此刻摇摇晃晃的回到家门口,正要推门进去,却发现家里有些不对劲,门边墙头上平日里时时打理铺得细细的一层石灰上有一个明显的手印,手印边还有一趟刮痕,看样子是有人翻墙入宅了。作为一个老贼偷,方二牛知道终有一天会有人来寻自己麻烦的,所以对于自己的家方二牛可谓是布下了重重机关,就是不知道这些机关有没有捉住“老鼠”,方二牛不敢大意,将带在身上的旧衣裳铺开,从墙头小心地刮了些石灰粉裹在衣裳里,将衣裳团起握在手里,也不走正门,绕到院子侧从自己搭设的暗门蹑手蹑脚的溜进院子。

西市北边就是横门,西边邻着雍门,交通十分便利,李希将少女护送着出了横门不过二三里,便有一中年壮汉将少女接下,少女踩着壮汉伏下的脊背登上牛车,壮汉牵着牛车缓缓地走了,竟是连理都不曾理过李希,李希朝着渐渐远去的牛车行了一礼,转身便回了长安城,回到了西市往和乐居一行,从管事那里打听方二牛。方二牛原就是长安城内有名的贼偷,各家开赌场的,开青楼的,开群郗(客栈)的对他都熟稔无比,只要他不在自家范围内“做生意”,都不甚理会他。和乐居平日里接触的大多都是城狐社鼠,各种消息来往便利,所以管事对于方二牛家在哪里这件事也是了解的。

李希找到方二牛的宅子,发现大门紧锁,便知方二牛此刻不在家,扶住了墙头跃进寨子打算给方二牛来一个守株待兔。在家里杀了方二牛和当街杀了方二牛是有区别的,起码引起的轰动不会太大。

李希觉得方二牛可能不仅仅是个贼偷,更有可能是个机关大师。李希从来没见过一颗细细的小柳树居然能射出石子,而这石子只是用来分散自己注意力的,与此同时地上铺设的砖路居然能忽然翻出一排刀刃,若非自己发现的及时怕是早就一脚踏上去了。刚刚推开房门,门楣上便散下了石灰粉,这个没法完全避开,实在是太多了,李希只好下意识的护住脸,保证石灰粉不会落进眼睛里,这边正庆幸躲过一劫,房梁上便落下一柄木槌,正击在李希胸口,李希当即倒飞出去,落地后又吐了一口血,也不知是被木槌伤了脏腑,还是被方二牛设置的陷阱气的。

李希躺在地上喘气的功夫,听见院子里侧墙上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扭头一看,便见一个汉子推开堵在墙上的一捆柴禾,似没有发现躺在地上的李希,又蹑手蹑脚的将柴禾堆回去,李希确认这个人就是偷了翁主东西的方二牛,如果自己没有受伤的话现在就能提着方二牛的头向翁主复命了,可是如今胸腔受了重伤,稍一动弹便疼得大汗淋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二牛有条不紊地将柴禾堆回原处,心内愤懑莫名:“你这汉子,每日回家都不走门的吗?”

方二牛忽闻背后有人说话吓了一跳,抱着柴禾跳转了身子胡乱的挥舞,却见地上躺了个吐血的汉子,便知是中了自己的机关。方二牛将柴禾放下,从里面抽了一节长枝,捅了捅躺在地上的李希,见李希没什么反映,便嘿嘿笑道:“爷爷不怕告诉你,你爷爷我每日回家都是跳窗户的。”说完便打开了窗户,从墙角抽过一墩木桩,踩着木桩便跳进屋子,全套动作一气呵成,李希觉得如果没这么跳过百八十次的话是练不出来的。

方二牛从屋里取出了一捆绳子,将李希捆起,原本想吊在屋梁上,见李希吐了一地的血便放弃了。将木墩搬到李希面前一屁股坐下:“你是何人,为何潜入我家。”

李希眼睛一眯:“我是个贼,见你家中无人便想来偷窃一番。”

李希觉得自己找的理由还不错,正陶醉在自己的机智中,却不防方二牛一巴掌拍在自己头顶,哈哈笑着对自己说:“老子就是个贼,我且问你,老子一天何时出何时入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样的贼能来偷我,休要诳你爷爷我,还不从实道来。”

李希摆出严肃的面孔,斜眼瞧着方二牛:“我是个差役,知你是个贼偷,今日便是来拿你去长安县衙,你若是不将我放了,待到约定时间到了我没有回长安县衙复命,便有一众差役前来拿你,何轻何重你且自己掂量。”

方二牛将李希拎到面前:“你这汉子若是再敢诓骗于我,我便将你溺死在阴沟里,满长安的差役哪个我不认识,若不然你以为你爷爷我为何至今都没有吃过那牢饭,还能在外逍遥。”

李希闻言一呆,这贼偷也太猖狂了,急忙又道:“我是个赌徒,输光了钱财,听人说你是个技艺高超的贼偷,想着你家里应该能有些财物,便想着来窃取一些。”

方二牛捏着下巴嘟囔着:“这理由倒是合情合理。”

李希闻言眼睛一亮:“确是如此,确是如此,我虽欲窃你财物,你却也是个贼偷,不宜见官,如今我也受了重伤,不若你就将我放了吧。”

方二牛思索片刻,忽的一巴掌又扇到李希头上:“你又诳我,这理由确实合理,你若是第一次说出来我便信了,说不定真能放了你,你若真是个输红眼的赌徒,来我家只为窃些财物,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你却连撒了两个谎,分明还是编出来糊弄我的,真当我不敢溺死你?”

李希有些难以置信,一个贼偷还有这智商?当下也不隐瞒了,将翁主交代的任务一五一十的向方二牛招认了,只是没提翁主的身份。方二牛听完头发都炸起来了,今日只偷了一个东西,便是那个环佩,而面前这个人还不知道他家主人丢的是什么东西,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东西干系重大,知情的人越少越好。如今只派了一个人来杀自己,若是被人知道自己没死,谁知道下回会来几个。方二牛觉得只能逃出长安了,只是面前这个人如何处理可成了问题。

杀人方二牛是不敢的,别看方才吓唬李希说要溺死他,方二牛其实连鸡都没杀过一只,只是此人若是不死,自己怕是就活不安生了,思来想去方二牛觉得也许长安县衙的大牢可能是个保命的好去处,转念一想若是人家贿赂了狱卒,再想要弄死自己岂不是更是简单。若是将他留在此处,以他目前的伤势能不能挺着活下去还难说,方二牛狠狠地跺跺脚,将带回来的破衣裳里的石灰抖掉,团成一团塞进李希嘴里,又回屋拿了床破被单将李希裹起,隐藏了被捆住的手脚,只露出一颗脑袋喘气用,又胡乱地往被单里塞了些铜钱,打算将他随便丢在一个医舍门口了事,铜钱就当是诊费了,自己逃命要紧,能把李希丢在医舍门口已经算是以德报怨了,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自己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