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两个世界

见那临时起意的纤夫竟然一时连要多少钱都难以启齿,张泽华在心中就有了结交的打算。很多民风强悍半民半匪的地方,可不会多少打个外乡人的劫都有心理负担的人。这人难以启齿,那就说明为人还算有些底线。这样的人,是多少有可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的。

十年江湖生涯,不但让张泽华学会了防身及立足扬名的武艺,也明白了“多个朋友多条道,多个冤家多堵墙的道理。”甚至有了一套鉴定和拉拢人心的手段,有足够的财力和身份,做个“及时雨”并不难。

想到这里,就从包里拿出了些许碎银,看着不大,但是对银钱有些概念的人都明白那如果为真,至少是十余两上下的样子,救不了穷,但应对大多“急”却足够了。

见到张泽华如此爽快,开口那人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左顾右盼,似乎想看看其他三名纤夫的意思。

其他三个虽然也不是干没本买卖的水贼,但也不想这么就被打发了。其中一个身材魁梧,并不逊色张泽华多少的人站出来硬气的笑道:“我们有四个人,你们只有三个人,我们还是本乡本土的。这样吧:你和我们其中的两个人空手比试一场如何?要是我们赢了,包裹打开,钱留下一半。”

“那要是你们输了呢?”见到张泽华也胸有成竹的样子,了解这位兄弟本事的张仁颋也从紧张中恢复过来,并问道。

那名身材魁梧的纤夫竟然蛮横的笑道:“输了?输了我们就跑呗,你们这些外乡来的能怎样?要是有本事留下我们,那生死有命,哈哈”

张泽华的面色阴沉下来,这人身材魁梧纤夫的言辞嘴脸勾起了自己在这个世上很多不好的回忆,特别是从童年到少年的艰辛之路。同工业文明时代偶尔或轻或重的校园欺凌相比,不少地方旧时代乡村少年儿童之间的竞争完全可以用野蛮和残酷来形容,丝毫不比很多旧军队中的生存环境恶劣。而这种一脸不讲理嘴脸的恶人,自己曾经见过不少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通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在张泽华耳边轻声道:“拔家伙吧,少跟这些人废话!”

张泽华摇头道:“今后办理营物和治军,要动手的情况估计也不少,先看看这里的水平吧。”

说罢再也没有多说什么,甚至没有通常武人常有的谦让和客气向对手走去。两个名纤夫一前一后逼近过来企图夹击,张泽华步法灵动,始终保持同两人三角态势不让对手合围住自己,甚至很难让寻常人对一个不停移动的目标找到合适的距离感。

猛然间,不停挪动着脚步与身形的张泽华迅速逼近了那名魁梧的挑衅者,在对手肩膀刚刚抬起来的时候,闪电般恰到好处的前手拳就命中了那人的下额,甚至连一个照面都称不上,就几乎彻底的打倒了那个看起来身材不差的人。刚刚逼近过来的另一个人见状犹豫了一下,而几乎就在不过眨眼之间,又是连一个回合都称不上就被打倒在地。张泽华本想进一步狠狠教训那名不讲理似乎好无心理负担的人,但此时已成熟起来的心态还是控制住了这种冲动。张仁颋当初在广州见过精通西洋拳的张泽华大展神威,并不怎样的惊讶,而一起跟来的李通则看傻了眼。能够同时对付两个人甚至三五个人的武艺高手他是见过的,心中也判读如果不出意外,这位新任营官对付这些人应该不是问题,可却没有像到差距竟然大到这种程度。

“这就是传说中的西洋拳?没想到西洋不仅仅是枪炮机械强于我中华,就连这。。唉。。。”李通的赞叹在张泽华看起来虽然有一半是客套,但也似有所震动。

张泽华当然不想给人以自傲的感觉,也不打算故作神秘:“没什么大不了的。西洋拳,早先称为水手拳。是那西洋古希腊水手们中流行的一种武技。在摇晃的船上动手,根本不可能指望脚根怎样稳。在摇晃的船上起腿,更是要冒极大的风险。如果同真正的高手交手比武,西洋拳的局限短处是不言而喻的。之所以看起来很强,是训练体系与方式上改变了传统武人习武方法上的很多弊端而已。如果能够革除这些训练体系上的弊端,那则大不一样,我们传统的军制和练兵法,当然也有很多弊端。。。”

此时,其余两个相对老实一些的纤夫却没有把心思放在张泽华的讲解上,权衡再三之后还是放弃了逃跑,那名曾经接过银子的纤夫主动把银子还了过来,赔罪道:“是我们见财起意,全凭发落。。。这银子,我也不应该要。”

张泽华没有收回来的意思,而是问道:“你们四个叫什么名字,都是七里坪人?是兄弟关系么?”

“我叫徐进,这是我弟弟徐东,地上那两个人与我们同乡不同村。”张泽华这时才仔细打量着这名叫做徐进的七里坪人。旧时代的黄安下层青年,很多从样子上看都差不多。即便是经常干体力活的年轻人,脸型仍然是那样消瘦,眼角也似乎在年轻的时候就透露着岁月与时代的贫苦。此时的张仁颋似乎也注意到了什么,心中也开始有些诧异:黄安县不是天下闻名的文风昌盛之地么?为什么这里的百姓却看起来面色比那广东大山里不少地方还差的多?像是极为困苦的地方?”

“既然如此,我们先到村子里看看吧!”张泽华当年走南闯北下广州的时候也来过这里,当然,那也仅仅是路过而已,并没有对这里的有更多的了解。

一行人由水路抵达七里坪镇。自清代以来,这黄州府最北的黄安县七里坪镇就是繁华的商贸口岸,有不少做生意的人在镇上定居。从山货到笔墨纸砚等文具无一不有。可是离开镇子向北行去不过几里之地,就让人不敢相信是这同一个地方。从村外面打闹的儿童,到山间耕作的人,一个个看起来都如同刚刚经历过灾荒般的人一般。

张泽华对这里的情况其实早就有所印象,可当真正亲身所见,还是不由默默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