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皇帝大婚

许是夏天过去了，才刚入秋的天竟暗沉了下来，冰凉的雨点纷纷落了下来，飘向京都的每个角落。

因着这场雨，路边的人们不再围观载着大祁这位年轻国母的轿辇，各自散去回家或是寻找避雨的地方。

除了轿辇上的江大小姐，其余送亲的侍卫无一幸免。

“小沅，上来。”

小沅一怔，下意识的向坐在轿辇上的江楚看去，却听见江楚道了声:“停。”众侍卫不解，目光齐刷刷的向着最前方骑着高头大马的迎亲首领大祁的太子殿下楚绪望去。楚绪的发丝沾了雨水顺着他那英俊的脸庞滴落下来，他挑了挑眉，沉下眸子思索一番，最终做了个停下的手势。

队伍一停下，江楚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将轿辇旁边的小沅拉了上去，方才说道:“可以走了。”楚绪调转马头，依旧行在最前方，没人看到他转身的时候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一声令下，停下的队伍顿时继续向前行。

小沅看着一身凤冠霞帔的江楚，忽然生出些许感慨。她不喜欢那座充满勾心斗角，到处都是阴谋诡计的皇宫。她很多时候可以感觉到她家小姐不经意间露出的情绪，忧伤而茫然，都被江楚很好的掩饰了下去。

小沅突然想起肖小侯爷肖迎飞，那个和江楚青梅竹马温润如玉满腹经纶的少年，被誉为京都第一美男子，爱江楚爱的死心塌地。只因江楚不爱他，继而伤了那少年的心，以致于肖小侯爷在丞相府门前等了江楚两天两夜只为见她一面，第三天的时候下起了大雨，他就那样傻傻的淋了一天一夜，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肖迎飞他爹也就是护国公肖何得到消息后差人将儿子送回府之后大闹丞相府，最后在江丞相强势的打压下，肖何奈他不得，只得拂袖而去。第二天早朝的时候肖何当着兴武帝和文武百官的面参了江丞相一本，可是江宏远是谁，权势大到连皇帝也得让其三分的丞相，所以兴武帝只是口头上斥责了江丞相几句然后不了了之，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但是护国公和江丞相这梁子也因此结下了，于是肖小侯爷和江大小姐之间也更是……没可能了。

小沅心中惆怅，无声的叹了口气。她是打心底喜欢肖小侯爷，在她眼里再没有人能比他能配得上自家小姐，皇帝陛下和她家小姐站在一起那简直就是一对父女，怎么看怎么别扭，哪里还说的上配得上配不上。

直到远处的皇宫逐渐变得清晰可见，小沅才收了那些烦乱的心思。回头看了看长长的迎亲队伍，衣服被雨水打湿的侍卫们依旧不苟言笑的前进，又转头看了眼宫门，最后将视线定在江楚身上，认命的叹了口气。

江楚无奈的摇了摇头，安抚性的摸了摸小沅的头，小沅立刻打起了精神。

皇帝大婚无疑是隆重的，亦是繁琐的。走过了形式，江楚终于摆脱了那些讨厌的繁文缛节，被皇帝派人安置在了凤仪宫。江楚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此时天色已黑，圆月悬空，夜幕下的皇宫却格外的热闹非凡。兴武帝端坐于极乐殿上座，大臣们坐于两旁，殿中一片祥和，歌舞不断。

酒过三巡，兴武帝脸色已然泛红，目光迷离。待敬过江丞相和水景年，兴武帝明显不胜酒力。半个时辰后兴武帝离开了极乐殿，大臣们见皇帝离开，也纷纷自觉离开了皇宫。

兴武帝抓住华允的手臂踉踉跄跄的往凤仪宫而去，一路上竟是想着洞房花烛夜的事。想到那绝世容颜，兴武帝只觉喉咙有些发干，竟迫不及待的想回到凤仪宫然后看美人在身下承欢的娇羞模样。

这样想着，便让华允搀着他加快了步伐。

终于到了凤仪宫。兴武帝一把推开华允，急不可耐的将寝殿的门推开正欲进入却冷不防被一道清冷的声音给打断了。

“皇上，殿下有请。”

兴武帝眼里划过不耐，想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在今日打断他的好事，一转头看到女子清冷的面容，登时脚底有些发软，醉意也去了大半。那可不正是常年伴在锦阳身边的侍女揽月么！听揽月的口讯，他那皇妹，回来了？！这么一想，兴武帝的手隐隐有些发抖。华允刚要上前搀着兴武帝，却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锦阳她，有说找朕有何要事吗？”揽月看了兴武帝一眼，道:“皇上去了便知。”

兴武帝面上有些挂不住，看了眼寝殿，又看了看揽月，踌躇了半晌终是随了揽月去了昭云殿。

无心去看周遭的景色，也无心去猜测锦阳此番的用意，兴武帝现在满脑子都是佳人在怀的景象，他多少次想要调转脚步都被自己硬生生给忍住了。兴武帝还在沉浸于自己的思绪里，揽月却已停了步子。她抬首看了眼头上熠熠生辉的昭云殿三个大字，然后转身离开，直到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皇上请进，殿下已恭候多时。”一名长相清秀的宫婢走了出来向兴武帝行了礼恭敬道。

兴武帝不再犹豫，挺直腰板大步踏了进去。昭云殿很大，兴武帝觉得他走了很久，都没有见到锦阳。他想，或许锦阳并不在这里，明明战后有许多要事要处理，她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突然回宫？想到这，他便停了步，刚要转身却隐约看见了白衣翻飞的那人。

走近才看到锦阳临桌而坐，上面放了两壶酒和两只几近透明的琉璃杯。锦阳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眼中却无一丝笑意。示意兴武帝入座之后，锦阳为两只琉璃杯蓄满了酒。

“皇兄大婚怎能少了锦阳，来的晚了些，皇兄不会怪锦阳吧。”不等兴武帝开口又接着道:“此酒名曰琼浆玉液，锦阳特地送与皇兄，还望皇兄莫要怪罪锦阳才好。”

兴武帝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琼浆玉液？这么极其珍贵的酒是枫火山庄藏了上百年的佳酿且从不轻易送人，如今又怎会落入锦阳的手上？

“这琼浆玉液……”

“这酒不算什么，锦阳还不至于在乎。”锦阳玩味一笑，兀自端起琉璃杯送入口中一饮而尽。

兴武帝动了动喉结，终是忍不住扑鼻的酒香将其端起品了起来。

昭云殿，两颗硕大的夜明珠放在殿内，亮如白昼。兴武帝还在慢悠悠的品酒，本来就不胜酒力的他此刻已经摇摇欲坠，却最终抵不住倦意，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锦阳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手中的琉璃杯，良久才唤人送兴武帝回了养心殿。

凤仪宫。

小沅在江楚面前来回踱步，不时伸长脖子探向门外。江楚头上的红盖头在皇帝在凤仪宫门口时她就扔了，这会儿被小沅晃得头晕，一把拉住她道:“小沅你先去睡吧。”皇帝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过来，没有消息传来，她二人便睡不得觉。

小沅努力睁大眼睛，坚定的看着江楚倔强道:“我不睡，你睡了我才睡！”江楚沉下脸，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你若是不听话，我明日便派人将你送回丞相府。”

这时，外面隐约传来脚步声，小沅顾不得与江楚争辩，只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门外。在小沅的期待的目光下太监总管华允门外驻了足。

“皇后娘娘，皇上今夜在昭云殿喝多了，长公主殿下已命人送皇上回了养心殿歇着，长公主殿下让皇后娘娘自行就寝，不必候着皇上了。”华允那特有的公鸭嗓带着恭敬传了进来。

“嗯，本宫知道了。华公公回去照顾皇上吧。”

华允行了礼便离开了凤仪宫。

江楚站起身拍了拍小沅瘦削的肩膀，轻声道:“这下你该放心了，快回去歇着吧。”小沅撇嘴，颇有些不甘不愿的道了声“是”，然后离开了江楚的寝殿。

看着小沅回去之后，江楚才除去身上繁琐的凤冠和火红色的凤袍，倒在了床榻上。

终于能睡觉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