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想要的生活？

时下雨愈下愈大，这种连雨带沙的往下掉，打在脸上活像挨着拳头。总之，很难想象这种天气怎么能站的住人，可就是这样的天气，那些瘦子的部下却早早候在权的家门口了。

不畏风雨且无半人组织……

虽然权早已知道众人候着，却只在屋内闲坐，不为所动。四点到时，她才展了展自己的黑袍，慢悠悠的起身，走到了二楼的阳台上。

权缓缓走到阳台边缘，伸手接起外面的磅礴沙雨，“看来你们相投，是诚心了，若大家诚心待我，我也会诚心待大家。”

权伸手一挥，房顶直直伸出一块巨大厚铁板，直插倒巷子另一边的建筑上，当然，另一边小楼也是权的。

巨大的铁板架在两栋小楼之间，将外世隔绝，再无半点雨滴和沙泥落在这片巷子里，众人也不必再淋这些沙雨了。

楼下那些被雨淋的抖抖索索的人，见权为自己遮下大雨，纷纷擦干眼睛，仰起头来。只见权打开灯，二楼阳台被照的通亮，衬的权如同能戳破外面那昏暗雨沙天一般。

权四周轻轻扫了几眼，又缓缓说起来，“各位，你们有没有想过，除了在二十一半过这样打打杀杀的生活，还想怎么过日子？”

台下静默了许久，忽一人喊起，“既然权老大这样对我，你让我怎的，我就怎的，死也不怕了。”

“我不是想让你们为我死，我只是想问你们，你们想怎么过日子？”

又是静默一会儿，却还是这人接茬儿，“你让我们怎么过，我们就怎么过，你比瘦子强，我服你。”

权摇头笑笑，“你叫什么？”

“我？我叫朱肝。”好久没人问过他叫什么了，所以回答时有些恍惚。

“你从小到大，难道没想过自己想怎么活吗？”

朱肝愣住半日，又急急点头，“想过，我想像养父一样，做个肝脏培育工[1]，至少不会因为没有工作而被自己的街区赶出来。”

“那肯定不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吧？”

朱肝眼珠左转右转，没有再回答。他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他活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顺其自然的，所以也没想过喜欢或者不喜欢。

“那各位，你们在二十一半打打杀杀这么多年了，整日无意义的生生死死的，能有谁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呢？”

台下人交头接耳起来。

“有喜欢二十一半区生活的，举个手。”

没人举手。

“看来你们不喜欢这样的生活，那你们好歹想着要改变现在吧。”

另一个人说了起来，“那能去哪儿？除了二十一半区，哪里能接收我这样的人？咱们到了别的街区，可都会被叫成垃圾的，根本没人需要我！”众人附和。

“我需要你们，”众人皆瞪着大眼看权，他们从没想过自己会被需要，“不过，我也需要你们过另一种生活，过有价值的生活。”

众人面面相觑，也隐隐拌着几声讥笑。

眼看着，一个在底下偷乐的人喊了起来，“我们咋过有价值的生活，除了杀人打架，啥也不会。”台下一片欢笑。

又一人两眉竖立，瞪大眼睛，嘶喊着，“权老大，您需要我揍谁，就揍谁，让我杀谁，就杀谁，我听命就是。”众人到对这人的回答颇满意。

权面无神色的解释着，“杀人没有价值，我说过很多次，希望你们找到自己的价值。”

台下议论起来，几乎人人都挤着眼，挠着头，没人懂权意思的。

突然又一人喊了起来，“有价值？有个屁价值，就算是有价值，又有什么意思？老子对这世界不想有价值！”喊这话的人，又是朱肝，当他喊完后，响应者也有不少。

权被顶的说不出话来，台下也乱了起来。权的眼神逐渐变辣，直勾勾盯住了朱肝，朱肝看到后，也是心领神会的低下了头。

权压住了其他人的声音，“那好，那你们想怎样过？”

“既然你都这么对我们了，那我们就跟你混，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另一个人领头喊起，其他人纷纷附和。

权侧过脸，轻轻笑了一下，“那好吧，既然这样，我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打碎玻璃墙。”权遥遥指着玻璃墙的方向，面如铁板般的坚硬。

众人听罢这句话后，都直直愣住了，也有许多憋不住低头笑的。那些一直笑的人，可能觉着权已经疯掉了。

“那后面，有另一个世界，打开他，发现他，这就是我要你们做的。”

笑声更大。

“好说，今晚便去，给我个大锤，几锤便能敲碎，我倒是要权老大看看，核污染是啥样子！”又是朱肝，而其他人呢，或呆呆痴痴，或言言笑笑。

权见众人笑的不亦乐乎，面目更加严肃起来，冷冷说道，“不服从的，杀。”

一句话后，众人静默，权也转身而去。

权刚一进门，正遇到红面具坐在一旁，权停下，转头对他说，“莲，你给我描绘的那个美好世界，他们不懂，你也看到了，已经好几拨人了，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只能我们带着他们走。”

莲就是戴上面具的连城安。他没说话，也没做任何动作，只是看着权轻飘飘的从眼前走了过去。

权走过后，只见核酸在另一边叹气摇头，他对燕弦颇为感激说着，“仔细想想，要不是因为你，我可能也早来二十一半了。”

“你知道就好。”燕弦拍了拍核酸的肩膀，也转身下去了。

核酸扭过头，正看见了莲，随口问了起来，“莲，你是哪个区过来的？我看你挺能打。”

莲双手叉在胸前，没有任何反应。核酸以为这红面具只是个聋哑，见着无趣，便走开了。

此刻，二层楼上只坐着莲，他缓缓叹口气，站起身来，走到了阳台上，看着权在台下和众人又打成一片。

看似众人把权围在中间，颇受爱戴，细心看看，便能发现权的四周天然的空出一片白圈，是与众人隔开的。众人没敢近她的，纷纷是点头哈腰，恭恭敬敬，只是因为权为他们遮了一次沙雨或是她杀了瘦子而已。

“权，真希望你不要忘了我们原来说的，请不要让这里再有第二个梁钢了。”莲在窗台上自言自语，“但是，你会记得吗？”说完，他也转身下去了。

莲下着楼梯，听着外面的喧嚷，然后轻轻打开后门，将那片自己不爱的喧嚷堵了回去。抬头看看，雨依旧大，天也依旧昏暗，他穿过雨和泥地，顺着钢梯爬上比小楼还高一截的围墙，骑在了围墙边上。

放眼望去，今日的二十一半，似乎失去了往时的“热闹”，街上少有成团的人了，只是零星几个在屋檐下凑在一起，更没有聚在一起打架的。

“今日这么平静，倒该谢谢这雨了，”隔着红色面具，听见莲的一声冷笑，“要是这里天天下这么大的雨，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过可惜，雨会停。”

话刚说完，便看见远处的天上仿佛有几个光点在飘动，莲站了起来，紧紧盯着光点，警惕起来。他怕是哪个团伙从沙中隐市买的新玩意儿，来袭击沙中会的。

可光点越来越近，他也越看的仔细，原来是一个三四十厘米直径的圆盒子。圆盒子正飞过他头顶时，他在上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标志——幕墙城城徽！

那是幕墙城里派出的无人侦察机，但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光点朝二十一半里面飞了很远，左右盘旋一阵后，原路返回了。

莲心想，“那是军事系统的‘蜂’式无人侦察机，既然军事系统都解散了，那些飞机必然也成了老爷少爷手里的玩物了，不过他们竟然开始对黄沙世界开始感到好奇，也真是奇怪，外面有里面那么好玩吗？”

莲放松了警惕，骑在了墙上，朝着侦擦机飞回去的方向遥遥望去。天空逐渐黑掉，前方的大山也在黑暗中隐去了身形，可莲还在望着。虽说前方是一片混沌，却在这昏黑的天里，似乎能微微看见隐在黑暗中的那巨大幕墙一样。

[1].这个时代肝脏培育工只是熬时间，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