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只身犯险

想玩死我啊!甲鲲啐了一口,一个翻身攀上天桥,他如今的意志力和灵力早已非往日可比,这点风算什么算什么?“有种更大点啊,干脆直接把我吹散算你们本事!”甲鲲朝天怒吼,仿佛这能提升勇气。

“加油啊,小兄弟!”有人在后面大喊,有几个应和声。甲鲲心头一暖。他继续往上攀爬,风势渐弱了许多,甲鲲又乘机多爬了几米,不过他隐隐觉得哪里有异样。

原来天边隐约泛起光亮,仿佛是被谁一把撕开天际一角,“雷击了啊!”后面二十几米的悬崖上有人喊。甲鲲心中颤抖了一下,手里不觉更抓紧了,他得承受雷击了。

果然,一道蜿蜒雷电凌空劈下,“咔啦!”的强力霹雳震得甲鲲生魂颤抖不止,几乎灵体溢散。甲鲲伏地忍着嗡嗡声和全身的刺麻。

一时间身下天桥也剧烈颠簸起来,发出可怕的吱嘎吱嘎,好像就要和他灵体一般溃散。

甲鲲好不容易收拢住溢散出的灵体,死命握住两根底柱。任其身体在乘雷势而来的狂风中左右摇摆。

熬过这阵,熬过去!

甲鲲被上下颠动地几欲呕吐,浑身又快散架了,

熬过去!

熬过去!!

要死也不能死在这地方,他的意识已变得空洞而模糊,雷电的霹雳和狂风的呼啸早已充斥他的灵体颅腔,在其中来回窜动,撑裂,撕爆。

毁灭!

击垮!

只要我有口气在,

绝不退缩!

我有命来,也有命回!

“咔啦!”

一道电光闪烁在天际,他抬头望见有一大团红云在一片黑色层云后面涌动翻滚,像一团团彼此纠结翻动而上的烟雾,其间夹杂着无数雷电在闪烁。

难道这也是他们这些修者造出来的?甲鲲想到这个便惊骇地无以复加。

“咔啦!”

霹雳闪过头顶,同时他的左脚剧痛,那道雷击竟直接劈到了他。又一次电火在半空炸开,这次是在他身边不远,他感觉腰也被直接击中了,还能察觉到那个雷还在腰上弹跳了几次,旋即滚落到万丈深域。

这次是灵魂深底传来的巨大痛苦,好痛!痛得他咬牙切齿,撕心裂肺。

“你还要来么?”

似乎有个声音在对面幽幽传来,甲鲲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被击昏了,也不知昏了多久,只是双手还死抓着固定物,不然他就被刮下去了。

痛,很痛!

但再也没有比他遭受那天父母双亡的打击更痛苦了吧?所以,这些痛苦,能扛过去,他当然能扛过去。“这些痛算个屁,有种打死我!”

“打不死我,就继续!”

“爬!”他又开始爬,

“上!”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去!”

他没忘记抬起头,哦,只有一半多点了,大概大概有一百多米。好像对面有些人在看着,在看一处好戏?看个够吧,好好看,就算没人搭一把手,我也会爬过来的!

忽然,眼前一黑,甲鲲以为自己又要昏,却不料右眼一阵剧痛,“啊!”他下意识的用右手捂住,一只黑影又窜了出去,“呱呱呱!”一只黑鸟扑腾着双翅在眼前跳跃嘶叫。

“老天,我的眼睛!”他的右眼已完全看不见,灵体受伤也需要一段时间恢复的,但所受的痛楚远超肉体的伤痛。

为了不被后面的风卷下去,甲鲲只得忍剧痛重新抓握住右边的固定杆。

他已无法思考,三处巨痛已将他意识世界撕裂。

良久,他才意识到刚才的自己的嘶吼,已将眼前的那只黑鸟惊飞。

爬,

终于到了,还差几步。

好像有个人在天桥口向他伸出手,甲鲲麻木地松开右手去接应,不料那人哈哈大笑起来,将他的手一掌打开,“哈哈哈哈!兔兽崽子,你以为受了几次雷劈,被啄瞎了一只眼睛就算过了这道坎?那你真是大错特错了!”

痛楚还在持续,甲鲲只得缩回右手,继续将它固定在底柱上。

“什么?”他无法思考任何问题,痛苦还在将他撕拽,他不知道为什么世间人要遭到各种痛苦。

“你所受的这点,只是开胃小菜。知道么,你眼前之痛只是沙尘,你未来得到的将会是一个世界之大的痛苦!”另一个声音在对他说话,声音如雷,滚滚而来。

“那么,你还想来么?”

又一个人的声音,似林间青鸟一般婉转动人,仿佛一注清凉的甜泉将他滚烫灼烧的心略略宽抚。

“小子,你还是爬回去吧,上来很难,下去的路却很好走!”

这是另一个声音,甲鲲能分别出。

“是啊,我们这里本就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小白,你带这等货色前来是小觑了我们!”

当我空气是吧,甲鲲狠狠的想,切,你们不要我来,我还嫌这里费事!我可恬不下这张脸来高攀你们!

不过当他重新定了下神抬起头,才发现这不过只爬了一半,还有一百多米。刚才不过是自己的幻象吧,又是一道雷电闪过天地,将甲鲲的眼前打成一片白芒。

甲鲲几乎是在麻木的往前爬,虽然灵体受伤会减弱体力,但他还是可以爬的。

风势渐歇,雷暴停下,天地沉于死寂。

但甲鲲觉得越来越冷,当第一片雪花飘舞在眼前时,“这是要下雪了?”自他嘴中呼出的气体旋即在空气中结为冰霜,怎么会?仿佛连意识都已被冻结。

大雪纷飞,甲鲲很久没有看到过如此大块的雪在天空飘飞了。

很快他的双手就被积雪覆盖,旋即又凝成厚厚的冰壳如白色盔甲盖住双臂,甲鲲全身冻得发麻,背上已被厚重积雪禁锢。

现在的每一次前行都只能靠挪移来完成,他刚才好容易才从雪中腾出的右手,现在已抓握不到固定体了,前面都是冰冷的坚硬冰块。

而且他的左手也冻在了冰层下,甲鲲甚至能看到它就这样握着,丝毫动弹不得。

他的整个身体也这样趴伏快被雪淹没,不行,他仅存的越来越麻木的神智告诉他,得起来继续走!

不能这样死去!

内心不甘的声音在呼唤。

站起来,他的右手动了一下,可以了,不过他发现自己整个身体都已嵌在了冰层中。

这才想起自己只是一个灵体,而这雪却不是,所以它能压住自己,却不能完全压死自己,因为他只是灵体。

冰雪能对灵体作用,但如现实世界的那样,他早就冻死了。

所以他是能站起来的,不是么?甲鲲右手撑起,左手也脱开了,他撑起上身。

大雪还在肆无忌惮地一层层落下,桥面已堆砌了半米之高,仿佛是一条带弧度的白色天道。

不对啊!既然天堡是灵力所化,那么天桥也应该是灵力聚成,那为何现实世界的冰雪会堆积在上面?

假设冰雪也是灵力所化,那么怎么可能会将我身体穿透?

我是灵体,那么冰雪必是实体无疑!冰雪既然是实体,那么能承载冰雪的天桥也必然是实体!

难道天堡是灵力聚成,而天桥不是?

幻境?

甲鲲脸上不由泛起一丝苦笑,如果这是该死的幻境,那这冰雪确实太真实了!

他终于将自己从厚重的冰层中拔起,他需要继续往前走,幻境也好实境也罢,自己唯一的出路便是到达对面。

他的脚步在雪中拖沓,背负着越积越多的雪,还需要时刻注意不能让自己摔倒,滑出天桥那他就完了。

不过几十步,他就异常疲惫了,他太累了,从基地到九灵山下,再上山,到登上天桥,连续十多个小时的灵力付出,他自觉元神已极度虚弱,光平衡住自己也非常困难。

他看到自己的脚,感觉根本不是自己的,里面灌满了冰,冻成棍棒。

被两腿趟过的地方并没有任何痕迹,甲鲲有些苦涩,我还不能运用于实体,但它却能将我拽住。

桥面又是一堆积雪向两边滑落,飘散,亦如那个陈启然的灵体在星散。

如果我掉下去了,胖金瘦海肯定会难过一阵子的,还有方茜,大牛。至于那个欢欢,这家伙不知道他有没有悲欢。

又是一步,冻死在冬天肯定不好受吧,这种又冷又饿又累的感觉,他可真想倒头就睡下去,就在这里睡过去吧。

如果我有个火堆就好了,我可以在那里睡一直睡,睡到第二天,如果还有点吃的,更好,人造食物也可以。

前面有个人?甲鲲定了定神,看清确实是,但他是冻结在天桥上的尸体,还有,有些人像立柱一般,更多的是蜷缩着。

我该为他们感到庆幸吧!至少不用再受罪了,灵体的痛苦寻常人哪怕一生只遭到一次就足以让其崩溃吧。

他不知道怎么还会有鼻涕,而且它们也都冻成了几坨,它们与僵硬鼻子连成了一体。

呼吸如此困难,空气像灌注进去的冰块在体内搅动,但他本不需要呼吸的,他不懂,“上天护佑!”

“上天护佑!”

他的腿很痛,好像拖行着几百斤之重在前行,“累了吧?那你就坐下来,休息下你会知道坐着远比站着好,如果你愿意,回去吧,去那里的这么痛苦,想想吧,你现在本该睡在床榻上享受那些美梦。”

一个心底的声音升起,主导着他的思绪。

“美梦?你倒是说说我什么时候做过美梦!”

“哦,”那个声音有些诧异,“当然你还想着父母也会在家等着你,如果你出了任何事,都是他们生命之中不可承受之痛!所以,你该做的应该就是向后,那会很容易,相信我。”

“母亲?父亲?”甲鲲喃喃自语,这两个我本不该陌生的词,如今竟让我如此痛楚!

“知道吧,你的劝导都会振奋人心,让我更有斗志,谢谢你!”

甲鲲说完,一步一步挪向前,他又被一具尸体挡住路,少量的积雪将他勾勒出了双手向天的姿态。

灵体当然能对他与天堡阻隔起来,甲鲲只是奇怪死了的灵体怎么不立即星散了么?

也许是那个生魂被冻死,立刻成了阴魂。我该怎么办?甲鲲想了一会,生魂既死,这具尸体有何用?

他转念一想,将它退下去也不是一个仁慈的办法。但他已没有了多少力量,要将其躺下,跨过去?他试了一下,已经办不到了。

身上的几处痛楚又像头脑中挤来,甲鲲痛得抱头弯下腰,颅腔似要炸开一般嗡嗡响。

好一会才恢复了一点,前面还有五六十步,天堡上的灯火愈加清晰,像无数个希望在召唤。

他忽然看到尸体双腿正以岔开的姿势立于桥面中央,何不我缩小尺寸钻过去?但好几次他都以失败告终,这里不能变形,他这才知道所有飞跃或变形等术法都已被禁锢!

“我现在已没有了将你慢慢躺倒的力气,但我必须过去。现在我只有推你倒下。如果你没有摔下天桥,那是你我的幸运,如果你不幸掉下去,那只能请你原谅了!我只能做到这样,非常抱歉!”

甲鲲向这具尸体的背后念叨了这句话,然后动手去推。

“可以了,甲鲲,这段天桥你算过了,我该恭喜你!”那具尸体猛然转身,甲鲲认为这不过是幻觉,哪有这么容易过去,这座桥上的苦难是没有穷尽的!

眼前是一位中年人,很普通的衣着,也是很普通的相貌,放在人群里都认不出的,但他似乎有些面善。

只是当他说完之后,飞扬的雪立刻消散,而他也已处在天桥末端的最后几米。

“走吧,今天虽然比较辛苦,不过么,我能保证,你不会后悔,”中年人已走上天堡的台阶。

甲鲲有些犹豫地跟着,他心里却没有什么害怕,更没有如期的轻松。

有什么可怕的,他有什么好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