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醒风
在雨国西陲的青云关外，有一个名为清风的小镇。
虽然雨国官方把这个小镇划为领辖之地，但清风镇的人却从未认为自己是雨国人，甚至雨国自己，也都没有在这里派驻官员。
原因也简单，清风镇在青云关外，是真正的蛮荒之地。
对于很多人而言，蛮荒意味着漫天的黄沙、凶恶吃人的荒兽和各种想不到的危险。
但对于像林子夜这种寻荒者而言，蛮荒，简直遍地都是宝藏。
在人族域内难得一见的千年灵药、极品矿藏，在清风镇内，隔段时间就能听到消息。
很多人怀着梦想来到这里，也的确有很多人因为找到一件珍宝，从此暴富逆袭。但却有更多人，永远留在了那漫漫黄沙里。
像林子夜这样不到十八岁的少年，在清风镇很少见到。
在雨国，十八岁才行成人礼。而雨国是禁止未成年的人出关的。
老秋总是喜欢用拳头敲林子夜的头，按他的说法，在他们老家，未成年是每天都要“醒风”的。
林子夜严重怀疑，这老家伙是故意找理由揍他。但有时候，想到老秋令人捉急的智商，还真感觉他可能说的是真的。
所以每次林子夜被迫“醒风”，一顿咬牙切齿之后，就用这个来安慰自己。
这一天，又是被“醒风”的一天。
剧烈的疼痛让林子夜表情有些扭曲，他一边揉着头，脑子里却满是老秋刚才说的话。
“老秋，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清风镇半年？”
“你确定这不是在玩我？”
他的瞳孔微缩，这是有些紧张的表现。
林子夜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老秋了。
他是一头棕褐色的头发，皮肤油黄发亮，面容粗犷，体型壮硕，穿着黑色皮质的上衣，背着一柄大半人高的宽剑，不过让人印象最深的，还是他那双深紫色的眼眸。
老秋真名是秋海，以前是跟随父亲一起寻荒的同伴，在五年前父亲失踪之后，是他一直在关照着自己。
不得不说，这几年，老秋对他还是挺不错的，吃的喝的，修行的，都是尽量满足他，当然，“醒风”也是……
但现在老秋要走了，林子夜知道这一天肯定会到来，但，没想到这么快。
秋海放下手中的酒碗，紫色的眸子亮着异彩。
他用自己堪比熊掌一般粗厚的手，拍在了林子夜的肩上，后者差点没踉跄倒地。
“哈哈，怎么，小夜子你怕了？这清风镇不过是一个小地方，你连这里都混不下去，以后我还怎么带你去域外。”
域外？
林子夜眨了眨眼睛，这个词他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也曾问过老秋，但都被打哈哈了。
“我觉得，如果只是我自己，自然在清风镇立足是没问题的。”
“但，两年前，你因为喝酒，打断了王瘸子的另一条腿，一年前，你赌钱输了，想赖账不还，后来反而把人家债主李胖子打得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而就在三个月前，你居然还去偷看毒蝎子洗澡……”
老秋蜡黄的脸泛起了一抹红色，摆了摆手，“这些都是小事，就不要提啦。”
“小事？”
“整个清风镇都知道我跟你的关系，你特么一走了之，把我一个人留在这，是想让我死么！”
林子夜有些激动，是真的有些激动。
这老家伙虽然挺混，但实力的确还是不错。他惹的那些人不敢找他，就会趁他不在，找自己的麻烦。
如果不是自己还有点料，怕是在一年前，就死在李胖子他表弟的金刀下了。
不过，话说回来，毒蝎子的那只蛤蟆放在锅里煮一煮，放点辣油，味道也还是不错的。
“淡定，淡定。”
“这么久了，你也不是还活着么。”
林子夜一瞬间眼睛瞪得贼大。
“啥，我听到啥了，我草，我的剑呢。”
他顿时就要起身拔剑，几次拉扯后，老秋又把他拉回了凳子上。
“淡定，淡定，都说了要淡定。”
“我也就出去半年，办点事，没多久就会回来的。”
老秋劝慰着说。
怕是半年后，你回来就只能给我收尸了，林子夜心里嘀咕。
“这次是去域外吗？”
林子夜试探地问道。他也并不知道域外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但直觉告诉他，老秋应该是去那里。
老秋神情略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有个老朋友想见我，顺便也打探一下你父亲的消息。”
林子夜手顿了一下，长长吐了口气。
他对父亲的印象还停留在七年前，给自己带回来一个东西。之后，过了一年多，就传来了他失踪的消息。
那个东西，是一种血红色类似玉米一样的果子，味道有点酸苦，还有种淡淡的血腥味，但并不浓郁。
是的，林子夜已经吃了这枚果子。
后来，他才知道，这果子，就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梦天果”。
那天，他吃了这枚果子后，就陷入了深深的梦境。
他梦见自己拜入了一个超级厉害的剑道宗门，然后一步一步，从外门弟子、入门弟子、一直到真传弟子。
后来，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大错，一位紫袍白发的老者痛心疾首地指着、怒骂自己，最后召唤而来一柄千丈巨剑，直直贯穿了他的身体。
醒来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的识海里多了一本“无心剑典”。
时间渐近中午，屋外愈发吵闹。
林子夜沉默了良久，把目光从窗外移回了屋里，看着老秋，说道：
“能带我一起去么？”
“最起码，我不会拖累你。”
老秋呵呵笑着摇了摇头，“小夜子，域外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
“好好加油吧！”
秋海站起身来，看着林子夜略显稚嫩的脸。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人，他好像又自信满满地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说，“我们下一个猎物，就在这里！”
那些年，真是让人怀念啊！
吱呀。
门开了。
“孩子，你会比你父亲更优秀的！”
老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林子夜愣了一下，也笑了。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