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四章 逃脱

栖枝斋还同之前一样,同样的古朴雅致,同样的简单的竹床。

萧昀衣着整齐的坐在竹床边,眼睛望着叶寒枝,却没说一句话。

人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即使一句话不说,也能互相明白对方,就好比叶寒枝和萧昀,他们不用说一句话,就已经将对方的想法全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你还是来了。”萧昀垂下头,苦笑一声,“我以为,你会来的更早一些,你没来,我就觉得会不会你改变了想法。”

叶寒枝面上没有表情,只心里微微一紧,道:“你说过不会再回来了。”

是啊,他说过,他不会再回来了,可他食言了,在发现有人要对她不利时,他说过的话便全都忘记了,枉他还花费了许久时日来做下那个决定,到头来,笑话一场。

“对不起。”萧昀没有抬头,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希望她不要生气。

叶寒枝站的笔直,她就那么看着萧昀,眼角处皆是冷意。

“萧昀,你没有对不起我。”

还说对不起的,从来都不是他。

萧昀头更低了。

是啊,他没有对不起她,可他让她心中对他的愧疚越来越深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愧疚于她而言,是心理上的折磨,他又怎么能不心疼呢?

“阿枝。”

萧昀忽然抬头,与叶寒枝四目相对,叶寒枝忽然感觉心头一颤。

他从未这样叫过她,从前他是阿佑的时候,只会叫她“无忧”,后来他成了萧昀,要么是叫她“叶寒枝”,要么是叫她“叶二小姐”。

可只有萧昀自己知道,叫她“无忧”,是因为那个称呼是最特别的,他以为他那样叫她,他就是她最亲近的那个人;叫她“叶寒枝”、“叶二小姐”,是他重生后的怨怼,也是他不愿与她增添麻烦的疏离,还因为,别的男人从不会连名带姓的叫她,这样,他就还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而今,他叫她“阿枝”,是用另一个“萧昀”的身份去叫她。

他不是阿佑了,也不是定王世子,而是皇九子,萧昀。

他知道,在她心里,过去的那个阿佑已经随着萧景侑的死去而消逝。

这个称呼,或许很多人都这么叫过,不那么特别,可却适合现在的他,抛开前世不谈,抛开那个别扭的定王世子不谈,他也不执着于那个特别,现在,他只想真正顺从一回他的内心,护着她,爱着她。

“我……不走了。”萧昀看着叶寒枝,眼中是一抹坚定,“我知道你想让我远离这些是非,可我还是决定不走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

叶寒枝目光沉沉,神色却没多大变化。

她道:“你知道,我是不会同意的。”

他当然知道,或许,因为这个,她还会更生气,可这一切跟她的安危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我意已决。”萧昀眸光坚定,不容叶寒枝反对,没了方才的小心翼翼。

其实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都对叶寒枝的话言听计从,即便他成了定王世子以后,他装着冷漠,装着疏离,可骨子里还是小心翼翼的拿叶寒枝的话当做圣旨。

那本就不正常。

从前他不想改,可现在,他必须改,否则帮不了她,还会成为她的累赘。

“你这又是何苦?”叶寒枝道,“留在这里,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又不是为了这些。”萧昀道,“我留下来,可以帮你对付齐家,帮你对付萧景钺,我走了,你便是孤军奋战。”

他怎么舍得她独自斗争?

叶寒枝睫毛微颤,萧昀确实变了,变得更加成熟了,只是她仍是他的弱点。

他的不求回报,恰恰是她的无以为报。

叶寒枝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既已经决定,我也无话可说,只是切记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你放心。”萧昀嘴角微动,想笑一笑,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想勉强自己,“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两人已经说开,接下来的话便好说多了,叶寒枝做竹床正对着的一张桌子边上坐了下来,将自己和萧景瑜曾经的打算对萧昀又说了一遍。

“通敌叛国?”萧昀道,“你都有哪些证据?”

叶寒枝道:“我的人查到齐南驻守南疆时,曾与南疆王多次私下会面,只是他们说了什么,还不知道。”

萧昀道:“这算一条线索,只是就算想要构陷齐家,这点儿东西还不够。”

“嗯。”叶寒枝道,“南疆与黎国大大小小战争不断,但齐南驻守南疆后,南疆便乖顺了许多,即便有战事也只是小打小闹,尤其这几年是越发太平,渐渐的两国边境也有些商户互相来往,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就是边境的百姓越来越少,而军队的粮饷却每年都在增多。”

萧昀道:“边境百姓减少,可以说是被南疆人抢夺掠杀,军队粮饷增加,可以说成是齐南在南疆囤积粮食,以图日后和南疆里应外合。”

叶寒枝点头:“我是这么想的。”

萧昀道:“但这些都还有漏洞,容易被他们反咬一口,还是缺乏最关键的证据。”

“这关键性的证据,便是书信。”叶寒枝唇角微弯,道,“只要有了齐南与南疆王通信的证据,在联合这些细枝末节,那便是板上钉钉,跑不掉了。”

萧昀道:“这样的东西,即使曾经存在过,恐怕现在也找不到了。”

叶寒枝点头,道:“所以,退而求其次,我们现在最关键的,是能看到齐南和南疆王的字迹。”

萧昀眉头微皱,道:“你会模仿字迹的事萧景钺也知道,他对此未必就没有防备,想要拿到他们两个人的字迹,恐怕没那么容易。”

“我知道。”叶寒枝面色平静,萧景钺是个怎样小心谨慎的人,别人不清楚,她却是清清楚楚的,既然他打定主意要逼宫,又深知自己恨他入骨,为了防范自己同萧景瑜联手对付他,他肯定会千方百计的拦截她的计划,拿到齐南和南疆王的字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很有可能,他会准备很多假的来引自己入套。

“只是……”萧昀道,“我还是担心,这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叶寒枝眼锋骤冷,道:“就算有问题,我也必须做!”

她心中的恨,他明白,况且又刚刚经历萧景侑一事,她会如此着急也正常。

“好,我帮你。”

叶寒枝和萧昀的动作很快,为了能拿到齐南和南疆王的真实笔迹,叶寒枝让萧昀去了皇宫,有些东西可以毁去作假,但奏折不会。

萧昀很快便从宫里拿到了齐南的奏折,但光有这个,叶寒枝并不放心,她派人去找了齐南曾经的老师,从他那里拿到了齐南以前做过的功课,对此字迹,这才确定了他们所拿到的是真的齐南的笔迹。

至于南疆王的笔迹就有些难了,首先南疆有自己特定的南疆文字,对于不懂南疆字的人来说,对比起来会更加困难,而且,南疆王住在南疆王宫,她在南疆并没有什么势力,如何拿到南疆王的笔迹?

南疆王虽然也有给黎国上书过,但那上面写的是汉字,十有八九是他身边懂汉字的人代写的,这个也不能作为参考。

最后还是萧昀帮她解决了这个问题。

有时候不一定想要达到目的,不一定要直奔目标而去,所以,他们不一定就需要南疆王的笔迹,他们只需要齐南的就可以,还有,需要南疆王的信物。

至于这个信物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因为萧昀说,皇上已经对齐家猜忌不已,只要有了能定罪的借口,陛下都不会放过。

这就好办了。

叶寒枝这边在忙碌,萧景瑜那边也没闲着。

他和萧昀私下里见过面。

这一日,仍是宁王代理朝政,一向不怎么上朝的昀王难得上了朝。

诸位大臣瞬间不平静了,这位原来的定王世子,现在的皇九子,实在给人太多遐想和谈资。

“臣今日有事要奏。”

“何事?”

“臣要参齐大将军通敌卖国。”

什么?

众大臣忽然耳朵一阵嗡嗡,只觉得什么都听不见了。

谁通敌卖国?

齐大将军?

这是要干什么呀?朝廷这是要变天啊?

“哦?皇弟可有证据?”

“臣有!”

妈呀,还有证据,这下了怎么办?

前段时间朝堂上就不安稳,大家都在猜测齐家很可能惹了圣怒,没想到这次是这么大的事,一些还没被整治的齐家爪牙,纷纷禁声。

笑话,谁敢在这个时候给齐家说好话,不是找死吗?

萧景钺早知道叶寒枝恨他入骨,但他并不知道叶寒枝这七年来的所有部署,更不知道她早就在背地里想要整垮齐家,置他于死地。

这一次,他才真真正正地明白了。

当萧昀拿出那封他“截获”的信件时,他就知道,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萧景瑜也不查证,还未下朝,就当场抓了齐南,然后又连忙让苏淮带兵去抓齐国公府抓人,然后立刻结束早朝,去向皇上汇报情况,皇上震怒,又派兵支援,一定要拿下齐国公一家。

战火还没波及到萧景钺,他安静的下了朝,在暗卫的护送下,悄悄出了城。

抓捕齐家人并没那么容易,苏淮带兵到齐国公府的时候,齐国公和齐隐已经不见了。

齐南被下了狱,也不审问,皇上直接判了斩首之刑,三日后在东街菜市场当众执行。

一切似乎都那么顺利,但叶寒枝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止她知道,萧昀和萧景瑜都知道。

他们在天牢派了重兵把守,一刻也不休息的盯着天牢,就怕有人劫狱。

但三日里,什么也没发生。

真正出事,是在菜市场斩首之时。

虽然萧景瑜派了众多官兵打守,但仍被人劫走,几千精兵,竟然挡不住几十个暗卫。

可事实是,他们早就在菜市场下方打了隧道,隧道不长,但他们劫走人的时候扔了火药,封住了隧道口,等萧景瑜他们清理出洞口追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叶寒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感觉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

只是心里难免有些担心。

黎国从此真要变天了。

自那日以后,苏淮每天都带着人在城里搜查,可就是找不到齐南的人,同时他们发现,萧景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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