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为了人类
陆明大口咀嚼着，随着牙齿的咬合，他原本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这沾血的生虫肉并没有他想象的腥与怪。相反地，它的口感到和三文鱼有些相似，肥而不腻，爽滑可口。
唔，陆明的腮帮剧烈地鼓动着，一丝涎水从其嘴角不禁意溢出，他赶忙用手背擦了下嘴角。由于许久没有吃过真正意义上的食物，其口腔分泌了数倍的口水，陆明甚至能感受到其食道的蠕动和胃部的呻吟，三两口吞下一块虫肉后，他竟萌生了再吃一块的想法。
“诺娃博士，”陆明又恢复了那副紧张的神情，他注视着诺娃，义正言辞地说道：“为了保证实验的充分性，我想多食用几块。”
诺娃一愣，随即捏紧拳头，用力地点了点头，一旁众人的目光里也都瞬时多了几分钦佩。毕竟连诺娃博士都只是在表皮上做实验，但陆哥就直接用吃的，真不愧是英雄级别的人，胆大如斯啊。
感受着周围人的敬意，陆明微阖双目，收回目光，他再次郑重地拿起一块虫肉，缓缓放入了口中……
随后的十多分钟内，陆明一直保持着手拿口嚼的动作，他竟以一己之力，消灭完了石面上的半数虫肉。
嗝，直到不小心打了个饱嗝，陆明才尴尬地捂了下嘴巴。但就在下一刻，他就立马变掌为拳，握拳在嘴旁猛咳了两声以作掩饰。
“您没事儿吧！”小李赶忙冲到陆明身前，一旁的众人也都极快地靠了过来，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关切。
“嗯，我还行。”陆明右手撑着石面，左手微微晃了晃。他的额角已经冒出点点汗珠，下巴无力地垂着，似乎正在被某种来自内部的力量折磨着。
“您现在觉得，有什么反应吗？”诺娃站在人群中，她的眼神复杂，似乎有钦佩，也有感激，还有些其他说不清的情愫在里面。总之，她的眼眶红了。
“目前还没有。”陆明扶着石面缓缓转过身子，他先是尝试着蹲下，但碍于肚子的鼓胀，他只得又直起身子，缓步朝外走去。
棚内的众人相互一望，也忙跟上了陆明的脚步。
呼，撑死我了。陆明晃着胳膊踱步，并不时做着深呼吸。出乎意料地，这些怪异的，味道还不错的虫肉至今都并没有给他的身体带来什么异常反应。
难道是因为坦塔普洛斯，因为我体内存在元素的烈焰之力？所以这些能够和人类血液产生反应的外星生物组织才没有起作用？走着走着，陆明又不禁陷入沉思，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吃不吃岂不是没有任何用？要真的想知道结果，还是得找普通人类才行吧。
如是想着，陆明正盘算找谁来做小白鼠合适，他的右脚将将抬起，左脚后跟还未离地，却忽感腹中一阵恶心，一阵刺骨钻心的疼痛竟毫无预兆地霎时袭来。
呃啊！只来得及抠住心口，陆明就浑身一绷，身子前倾，像一块木头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什么情况！”诺娃惊喝一声，她一个箭步冲上来，其身后的众人也瞬时围聚上来，七手八脚地将陆明从土里翻了过来。
“脸色发白，嘴角抽搐，浑身紧绷，”诺娃口中喃喃，“他好像是休克了！”
“医生，快找医生！”在小李大吼的同时，诺娃已经开始食指指甲盖用力地掐戳起陆明的人中了。
“陆英雄昏倒了，快叫学过医的人来！”
“快！快！快！”
人潮瞬时一阵骚动，喊声此起彼伏，很快就有一个干瘦的男人冲了过来。他喘着粗气跪在陆明身侧，先是摸了摸其脉搏，随后将陆明头部摆正，扯开了其胸口满是划痕的衣物，右手稍微比划了下，定了其下肋骨会合区上方，莫约两胸的中间位置。
男人左手手掌向下按在定好位置，右手放于左手之上，同时以右手手指和左手五指互锁。保持着双臂笔直，男人轻轻吸了一口气，将上半身的中心渐渐聚在左手手心处，并开始了对陆明胸部的按压。
莫约三十次后，男人给陆明的首次心肺复苏结束，见其仍是那副背过气的濒死样子。男人皱了皱眉，马上用手心扶住陆明的额头，将其头部微微倾斜，并用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
微微吸了口气，男人虚阖上双眼，微微张开嘴巴，露出发黑歪倒的牙齿，身子一点点儿向陆明的脸庞靠了过去。
“元…元……”
没人注意到，陆明虽然休克昏厥，嘴角抽搐，但他一直在无意识地嘟囔着什么。
“元……元素……”
“元素在上！”他终于完整地念了出来。
唰，陆明猛地睁眼，此时男子微张的嘴巴仅离他一拳之隔。
我了个，这是在搞什么！把扭头翻身，鲤鱼打挺，环伺一圈的动作加起来，陆明都仅用了一秒。
“您这就没事儿了？”干瘦男人仍跪在地上，一脸担忧地望着陆明。
“嗯嗯嗯。”陆明连连点头，此时他身边已经围满了关切的人群。为了不让大家太过担心，他连忙换了个叉腰的动作，哈哈笑了声，甩了甩胳膊道：“刚才真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现在已经没事儿啦，大家都忙去吧。”
见众人相互颔首离开，人潮再次涌动忙活起来，陆明才终于松了口气。方才不知为何，他整个人忽然就如同被无数把锁牢牢地固定了住。而后就在他无意识地念出元素祷言的一瞬，其体内又立即有一股灼热的力量瞬时冲破了束缚肢体的枷锁。
所以，如果不是由于体内有元素力量残存，我就会陷入休克甚至死亡？陆明抱着胳膊，右手食指缓缓摩挲着下颌。他再次纠结起来，又或许是我食用太多虫肉的关系？
嗯……看来不论如何，必须得和在土狗星上一样，召一波“敢死队”了。人类的未来，还是要交给所有人类一同决定吧。对，就该这样。
既做了决定，陆明反倒心情轻松起来，他与诺娃等人说了情况，同时还提了几个小要求，并坦言接下来想稍微静一静。随后，他独自沿着人工湖缓步而行，口中不时默念着，双手也不时比划。
这一天的时间似乎很长，群星不觉高挂于夜空。平静的湖面上，银色星光与篝火飘动的赤色之焰相印成画。陆明叉着腰立在湖边，一个高约三米的简易木制架子已经搭好，这是诺娃应他要求，专门组织人为他搭建的，他即将要演讲的地方。
虽然目前人类剩余的人口仍有千万级，即使恢复从前，除非有漫天的广播设备，否则绝不可能让所有人同时听到演讲内容。但这并不是陆明在意的事儿，他只需做一个激励的形式，在演讲结束后，他所要表达的内容自然会一传十十传百，让所有人明白只是个时间长短问题。
火焰在微风中摇曳，围绕人工湖堆起的数千个篝火堆旁都聚满了人。莫约正中位置，木架的搭建处，漆黑夜空与闪亮群星都充当了幕布，在火堆升起的弥漫烟气中，陆明在人潮的注视下，一级级地迈上了架子，站在了至高处。
陆明先是顿了顿，随即高声道：“大家好，我是陆明。”
话音袅袅，人头攒动，所有人的目光都瞬时凝聚了过来。
“其实直到昨天，我都很迷茫，为什么我们人类会变成今天这模样。”
“是因为地球已经毁灭了吗？是，好像又不是。是因为我们无家可归了吗？是，好像又不是。是因为我们永远地失去亲人朋友了吗？是，可好像又不是。”
“还是……”陆明顿了顿，他缓缓抬起双手，双眼扫过架子下的人群，沉声问道：“还是因为我们不敢承认的某些东西？”
“没错，虽然大家不敢承认，但那些东西就是恐惧。”他随意指着人群，大声道：“即使经历了这么多，但我在你，你，还有你的眼睛，在你们所有人的眼中，我仍能看到恐惧！”
“不过，”陆明话锋一转，他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胸膛道：“我也是如此，对，面对力量远超我们的外星帝国，恐惧，害怕或许成了我们的本能。”
“但是！”陆明忽然猛地提高语气，右手握拳高高举起，他道：“但是，这不是绝不是我们因此退缩的理由！地球没了，我们的大家小家都没了！我们的背后已经一无所有，我们根本无处可逃！我们只能勇往直前！”
泪光，很多人的眼中已经闪烁起泪花了！
陆明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接着说道：“没错，或许罗曼帝国的力量远超我们，我们一直无法战胜，但我们之所以能称之为人，不就是因为我们彼此之间的爱和羁绊吗！”
“早在土狗星上，我们就曾向彼此发誓，人类永不为奴！对，面对曾经的旧约，我们今天将有新的誓言！”
“没错，就在今天，人类这个字眼对我们而言，有了新的涵义。”
“就在今天，没有民族与国家的约束，我们都是人类，是彼此的兄弟姐妹，我们不仅选择相信自己，也选择相信彼此，仅此而已。”
“就在今天，我们的祖先正在远星的某处看着我们，而他们会看到什么？是惊恐的人群？被遗弃的婴儿？毫无骨气的奴隶？苟延残喘的劣等种族？
“不，他们将会看到一个前所未有团结的种族，一个为了崛起而无惧恐惧的种族！”
不少人已经擦去眼泪，神情开始变得坚定。
“对！”陆明食指弯曲，狠狠地指着地下，“就在今天，我们明明知道摧毁我们家园的对手有多么强大，但不论多么恐怖的对手，都不能摧毁我们人类的信心！”
“为什么！因为我们早就受够了奴役，虽然我们无法战胜死亡，但只要我们战胜恐惧，我！我陆明！”陆明狠狠拍着自己的胸膛，随后振臂高呼道：“我陆明站在这里向你们发誓！总有一天，当你们的儿女，当你们的子孙，当他们用天真的眼神望着你们的眼睛，问起我们今天的历史时，你可以骄傲地说，我曾为了人类的自由而奋斗！”
“因为你相信，总有一天，人类必将崛起！”陆明双拳紧握，奋力嘶吼。
在一瞬的安静后，人潮爆发出了一阵阵怒吼。在无数声浪的融合中，人们的声音彼此合一，震天怒吼着：“人类必将崛起！”